他的释愧鸟。

一个关于未来与现在，关于爱的故事。

设定是校园双向暗恋。

ooc有。

以及，情人节快乐~

杜甫叹了口气，觉得今天实在是糟透了。

原本周末和李白约好了去二手市场转转准备淘一些唱片回来，结果因为前一天受了凉感冒了只能失约，下午出门解决午饭回来后发现钥匙忘带进不去门，他家是独栋别墅也没有邻居，正琢磨着去哪个同学家住一晚等明天姑母出差回来，又忽然下起了雨，伴随着阵阵闷雷轰隆作响，杜子美无奈之下只能躲在屋檐下等雨停再想办法。

雨下得越来越大，豆点大的雨噼里啪啦砸在水泥地面和大理石台阶上，颇有不下一晚上不罢休之势。杜甫坐在自家台阶上抬起手接住一串从屋檐淌下的水珠，忍不住叹息一整天的霉运，担忧李白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失约而生气。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今晚应该怎么过。因为下雨的缘故外面温度整体偏低，小区不让出租车进入没法叫车，杜甫担心在外面过一晚明天感冒加重会发烧，正琢磨要不要大喊几句保安试试，突然打了个寒噤。

他下意识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慢悠悠朝他这个方面晃了过来。黑伞挡住视线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骆色的风衣和一双天怒人怨的大长腿，瘦高的身影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但这小区住的大多都是老年人，这个点在外面的少之又少，再加上六月份裹得这么严，实在是可疑。

杜甫提起警惕，慢慢地直起身站起来往家门处靠，手机号码拨上110，一边尝试着开门。

徒劳无济的推拉后他终于放弃了，认命般转过身直视不明人士。一眨眼刚刚还在几十米开外地方的人已经闪到他面前，杜甫下意识想喊救命被捂住了嘴，他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开始疯狂挣扎，手机慌乱中锁了屏掉到地上又被这人手疾眼快捞了回来，杜甫趁机想给他一肘反被擒了手腕，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对方看着他不肯罢休宁死不屈的模样无奈地开了口：“别闹了子美。看看我是谁。”

他一愣，对上了那双碧绿的熟悉的眸，忍不住瞪大了眼。

 

城市夜晚的酒吧总是喧闹的，昏暗奢丽的灯光下香水与烈酒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女人娇软的笑声连带着摇滚乐有节奏的鼓点敲打着无数沉醉其中的浪荡子们。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却让李白无端感觉心浮气躁，想到原本一同出去的人此时正躺在床上，心里便隐隐生出愧疚之感。即使失约的是对方，即使为了这个行程推掉了所有朋友的邀请，他也生不起来半分气。

去看看他吧。

打定主意，李白一口闷下剩余的酒，起身对着一帮诧异的朋友说他有事先走后便拎着外套匆匆忙忙出了酒吧。站在门口他才发觉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里离大街稍微有一些距离，跑过去的话浑身一定会湿透，但等到雨停怕是要到凌晨。

李白看了眼手机里显示的二十四小时天气情况，有些摸不着自己心血来潮想跑去杜子美家探望的想法从何而来，说白了这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和杜甫也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不过都走到这了干脆问问谁有伞蹭一下好了，他睁大眼努力分辨雨幕中去往大街的人，看到一个人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心下一喜准备喊两句时那人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李白一愣，晓得对方是进酒吧也无法借伞，有些遗憾地滑开视线继续搜索可以蹭伞的人，身体自觉往边挪了挪。

巡视一圈发现没有过路人的李白有些失落，想着干脆回去继续喝酒，給子美发条消息慰问一下算了。目光移至左手边发现刚刚那人就站在他旁边，收了伞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雨丝。

察觉到一旁人的视线，青年转过脸冲他有礼地笑了笑，主动开口询问他是否需要用伞。

墨色的眼和高挺的鼻梁，嘴唇因为先天性气血不足而有些苍白，除轮廓更加明显身材更加修长外，几乎和杜甫一模一样。

表哥？还是堂哥？也没听说子美有什么兄弟姐妹啊？大脑疯狂运转盘算着各种可能，连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样的想法都过了一遍，脱口而出的却是最离谱最玄幻的一种：“难道是长大后穿越回来的戏码？“

青年一愣，原本是客气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弧度，脸上是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该说不愧是太白吗，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

他的目光转回檐外的雨幕中，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真是怀念啊。这场雨。“

 “……”李白迟疑着看向他，欲言又止。

“对了，”青年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墨色的熟悉的眼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虽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但出于礼节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十年后的杜子美，也是十年后你的——“

 

“恋人。”杜甫麻木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这个自称是李白的男人的话，呆呆地坐在他家台阶上盯住雨，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

所以一定是平行世界吧？杜子美坐立不安，接受无能。

罪魁祸首并排坐在他一旁，长腿伸直着，高定皮鞋被雨水打湿也毫不在意，正从烟盒中取支蓝莓万宝路，想到一旁还有一个未成年动作顿了顿，又不情不愿地收起。

“虽然但是，”杜子美咽了口口水，有些困难地开了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是什么新型整蛊把戏也不一定。“

青年人闻言笑了出来，收起烟盒时顺带捏了捏他的脸，“假设很有意思，那你怎么不想想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杜甫因为他亲昵的动作小小抗议了一下，声音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不清：“你逗人玩哪里需要好处啊……达夫因为你的把戏被坑了好几次了。”

他咕哝着什么“本性”“难改”一类的话语，李太白哭笑不得。

他故意委屈地眨了下眼，桃花眼微垂遮住里面的光显得暗淡，“那子美对我的偏见还真是大，我可从来不会戏耍任何人的真心，更何况是你。”

后知后觉的杜甫耳朵开始发烫，这人说话时委屈巴巴的表情太像某个会耍赖让他划掉迟到名单的人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心软，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说出“不是不相信你”这句话了，暗道不好。

成年版李太白闻言笑开了眼，眉梢高高地扬起跳跃着，是不减少年时的意气风发，“相信就对了嘛。跟你说哦，当时你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追到我，什么爱心便当广播示爱天台大吼一个不缺，情书隔三差五一封一打开洋洋洒洒几千字，还为了我和别人约架……诶你干嘛！疼诶子美疼！松手松手！“

杜甫面无表情地松开揪住李太白一边耳朵的手，就知道这人和他认识的李白一样满嘴跑火车。他为他刚刚多余的心软感到不值。

李太白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耳朵一会没听见动静，转过脸看到他又恢复了呆愣愣望着雨下的姿势，心知是因为玩笑而有些不快了，便抓过杜子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指尖有些泛凉，李太白注视着他的眼睛，态度庄严语气正经：

”虽然刚刚是开玩笑，但你要相信未来的我们是很相爱的。“

 

”嗯？你问我还记不记得确定关系那天？”

杜子美撑在桌子上，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动着。“当然，记得很清楚。”他的目光微微转动，沉吟着，“那天是某个初夏的夜晚……当时还下了雨，我坐在家门口，你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出现了，身上还带着在酒吧不小心蹭上的香水味，你看到我后跑过来拉我起来带我回你家，责怪我为什么不和他联系……然后便顺理成章的表白了。”

“哦对了，后来你还吻了我。”

杜子美又笑了起来，嘴角微微勾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颇有些年头的咖啡馆外屋檐上挂着的风铃被大雨敲打的叮咚响，经典美声混合着咖啡豆的香气钻入肺腑，橘猫懒洋洋地趴在软垫上小憩。李白搅动了几下加了方糖的拿铁，又加了一份炼奶。

十几分钟前还站在酒吧门口愁着没有伞，现在居然悠闲地坐在这里喝咖啡听自称是未来的他的对象讲他们的故事，这种心情不可谓不奇妙。

杜子美放下手中散发着醇香气息的美式，温声开口问道：“很惊讶吗？”

李白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子美对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想到面前的人也叫子美他有些别扭，加了上定语”这里的子美“。

杜子美注视着他，对自家年轻爱人吃味而不自知的小情绪感到有些好笑，打趣他是不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没面子？

“不是，”李白轻轻摇了摇头，抬眼正对上那双匿着些许温柔的眼，怔了一下才补充全话，“他很好，只是现在我们仅仅是朋友的关系，更何况我也没有感觉自己对他有关于这方面的想法。”

“感情萌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会察觉到。”杜子美回答。

“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李白将咖啡推向一边，溢出的浅褐色液体顺着杯壁流下。他对上杜子美的眼，清亮的眸里闪着流动的光，神色是平日里不多见的认真。

 

杜甫抽出放在李太白脸上的手，捏着发烫的耳垂试图掩饰自己害羞的事实。他狠狠剜了一眼李白，吐槽他没事瞎说情话以及是不是过于自来熟了，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就一直动手动脚。

“可是我们在一起已经好久了诶，哪怕要一个吻也不过分吧？”李太白有些无辜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敛了敛过于肆意的笑意，嘴上依旧不正经。

太难得了，这个时候的子美还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一点就炸的小药桶，不多逗几下委实对不起他跨时空的说媒。

“李太白先生，”杜甫的脸色冷了下来，显而易见的烦躁却仍耐着性子冷静地反驳，“哪怕你说的都是真的，你那里的我和你确实在一起了很多年，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讲我们只是朋友，我也不喜欢你，更不会吻你。”少年的声音干净清脆，李太白听到他说“不喜欢”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悠悠地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你说你不喜欢我，那日记本上关于我的诗怎么解释？”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

”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

原本正经的诗句被他用情诗般肉麻的调子念出硬是有了几分缠绵悱恻之感，满意地看到一旁的人脸上表情由震惊转为,恼，李太白乐不可支。

杜甫脑子嗡的一声，从脖子到脸颊红了个彻彻底底，属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藏在日记本夹层的秘密会拉出来公开处刑，拽住李太白一顿爆锤后他意识到不对劲：“这日记本我一直都放在家里的，你怎么会知道？”

李太白清咳一声，“这是一个秘密。”

拿未来的自己偶然间得知的信息套路现在一无所知的小孩，他的良心稍微有点痛。

杜甫满腹狐疑地盯着他，目光里是满满的不信任。

李太白心虚地错开目光，岔开话题问他想不想知道他们怎么在一起的。

杜甫犹豫几秒点了点头，欲盖弥彰般说：“只是好奇，我不觉得我们会在一起。”

“好的好的，单纯的好奇。“李太白用哄小孩般的语气。

“怎么说呢，那一天确实挺混乱的，某人失了约害得我在酒吧虚度了一白天的时间，那还是我第一次觉得喝酒是这么的无趣不痛快。”

青年的睫毛轻颤着，明明是吐槽般的话语，说话时眼里却缀满了沉甸的笑意，声音低沉温柔着讲述无人知晓的故事，有一瞬间杜甫被其中包含着的款款深情震慑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不远处静静伫立着的路灯。

雨细细密密地下着，原本炽亮的灯光被雨丝包裹虚化，朦胧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更衬得轮廓分明五官深邃。李白就好像电视剧第一集讲述故事背景的旁白只是比那再不正经一些，尾调故意拖得很长很长，晃晃悠悠地带着杜甫溯源到一切故事的起点。

“等我赶到你家不远处时就看到你坐在台阶上缩成一团，看到我来了一脸惊讶和我道歉自己的失约，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自己都这么狼狈了还想着别人，根本照顾不到自己。”

“所以那一天其实也不算太坏。“

“当时你在门口缩着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所以我就大发慈悲认领你啦。”

 

“喜欢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杜子美双手支着下巴，半眯着眼像是在回忆。

“或许是第一次阅读你贴在公告栏上的文章时受到的震撼和冲击；或许是你放弃校队训练替我接水买胃药给我讲有趣的事逗我开心的时候；又或者是你在比赛结束后高呼着扑到我身上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总之，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根深蒂固无法脱身了。“

“点点滴滴汇聚在一起直到某一时刻拥有方向奔涌而去，想要将心动具体到时刻是不现实的，它们会在特定的时间自然而然的出现，你无需刻意寻找或是等待。”

李白听着比年少时沉稳许多的声音，觉得与印象里那个总是替他操心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乖学生大相径庭，学生时代便隐隐显露的锋芒被很好地套进了温润随和的外皮里，带着成年人特有的游刃有余。

但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软皮底下包裹着的硬骨头从未改变，所以才乐意坐在这陪他聊这些是是而非。

李白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短时间内接受信息量巨大的消息让他脑仁发疼有些烦躁，他想随便找个地方喝一杯，冥冥中却有什么拉着不让他离开座位。

他不喜欢被任何东西束缚，尽管他对于对面人说的一切都不反感。他猛地抬眼对上杜子美的视线：“但你现在告诉我了，历史就会改变，你所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就好像祖父悖论一样。”

杜子美脸上划过讶然，片刻后便凝成了笑意。他轻轻将手搭在李白放在桌子上的手上，温和地说道：“不，事实上我正是为此而来。”

 

“时间差不多了。”李太白低头看了眼表，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他拎起被随意搁置在一边的伞，懒洋洋地对杜甫说：“啊对了，友情提示一句，今晚最好一直坐在这里不要乱走，不然错过些什么后悔都没地方哭。”

“你要走了吗？”小家伙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角，等到意识到后又急急忙忙撒开手转过脸不敢看他。

李太白心情不错地眯了眯眼，“是啊，岑嘉州说顶多半个来小时，到时间自己就消失了。”

杜甫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留意到某一瞬间苍白光线透过眼前匀称挺拔的身躯，他愣了一下，莫名感到了心悸，“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哦，你问吧。“李太白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杜甫犹豫再三还是出了声：“未来的你和我……是什么样子？”

“……“李太白失笑，伸手轻轻弹了弹小家伙的额角，”敢情我一开始说的话你全没听进去？人和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呢？“

“具体的还是要让你自己体会，不过……“

他收回手，恢复漫不经心双手插兜的姿势，目光沉沉地落到杜甫身上，没什么多余表却无端让人觉得在怀念些什么。平日里总是懒懒散散的眼此刻兜满了他不曾见过的认真，就好像一提到那个人连呼吸都是他爱着的证明。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不论什么时候杜甫都是李白的例外。”

 

街道边的路灯被拉扯贯连成流动着的长河在黑夜里灼灼生辉，雨依旧在下，噼里啪啦砸落在车窗上汇聚成一股一股的水柱向下涌去。玻璃窗蒙上一层水汽，李白坐在出租车上就着湿漉触感在玻璃上写下两个字母的缩写，想起他一直没有看透的笑意。

成年后的杜子美在离开之前对李白说了一段话。

“你可以选择不去，这样或许我们直到毕业上大学都是朋友，不会有除此以外的任何交集，历史会被改写，而一切取决于你。”

“你都告诉我了还让我怎么坐视不管啊……你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件事情对你的影响。”李白小声嘟囔，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我当然在乎，”年长者温和地注视着尚未懂得收敛情绪的年轻爱人，眼中沉淀着历经人事后的智慧，“但我不会因此要挟你做出任何选择，那是你的自由。作为你的恋人，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相信、支持你的一切。”

“现在，该你做出抉择了。”

 

李白急匆匆赶到杜杜甫家，大老远就看到一个人缩在台阶顶上小小一团，身上不知道披着谁的骆色外套，出神地凝视着离他不远的路灯，时不时朝手心呵口气。

他无端松了口气，心脏在这一瞬间被陌生的情愫盈满，就好像积攒许久的流水终于开闸找到了注定奔往的方向，浩浩荡荡又义无反顾。

他突然就懂得了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明白了青年杜子美无数个似笑非笑眼神背后藏着的含义。

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悖论，这从来就是相互吸引的二人之间宿命般的结局。

李白平复了一下呼吸，迈开步子朝那人走去。

“太白？”察觉到动静，杜甫惊讶地站起身。

 

 

 

 

 

 

 

 

 

 

 

距离李白表白还有两分钟。

距离他们在一起还有五分钟。